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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少其:赖老不赖

2017-12-16 江海滨 青藤艺术

木石传真黑加白,奇峰搜尽调味赖。

焦墨生花非魏紫,为有源头活水来。

 ——题记


赖少其在家中进行国画创作

 

近时见到推送赖少其及其夫人曾菲在一起的故事令人动容,想到吴冠中的《她和他》以及杨绛的《我们仨》。记得九四年在黄山风景区最后一次迎来了革命艺术家赖少其及其夫人,我所在宾馆接待了他们,那天印象中有警车开道拉着鸣笛,本来有机缘可以拜见不知怎么越是想见的艺术家反而走近时迟疑不决了。只闻知两个小插曲挺有意思:一个是赖老夫人空间在温泉附近的小吃店买面食,好像是价格不便宜与店主有点别扭,传到我这就成了赖夫人也很“小气”或“会过日子”,名人家里与常人没什么不一样;一个是赖老夫妇下榻宾馆那些天,客房服务员每天都及时送开水周到服务左右,赖老为表示感谢特意为这位服务员写字留念,没想这位热心的服务员不懂书法,亲眼目睹赖老写字不好看,有时候不够长不够粗的笔画还加长加粗“与年迈以及漆书风格的需要有关”,就没有收取还是给领导拿去了吧。


赖少其 梅花


还听说一次由赖少其组织的华东六省一市美协会议在皖南召开,会议安排在山城县委招待所举行,会后赖少其和代表们也为答谢招待所同志们也留下了一些书画,听一位厨师长后来回忆说那时候好些作品都随意散放在办公室桌子橱里,当时都不在意,而他随性拿了张赖少其行书诗句小条幅,反正他也不喜欢赖体,后来有同事领导得知他有赖少其书法,就用自己收藏的紫砂壶跟他换,他二话没说换了,与我们再提及此事时后悔死了,听我们聊到赖少其现在的艺术价值和社会影响可不是那个看起来挺老旧实用的紫砂壶的分量。

关于赖少其的趣闻逸事真不少,八十年代初日本有家知名企业请他题写了两个字的品牌名字,回赠给他一部当时相当知名的日本产豪华座驾,一时成为美谈;还有就是赖老也常教孙儿写字,可孙儿也不懂赖味,说爷爷的字还没我写得好看……懂赖少其艺术真不是容易的事,要了解他的坎坷艺术人生之旅,有新四军生涯那历经上饶集中营的苦难磨炼以及革命洗礼,以及生活未来的希冀挚爱,晚年从安徽回到广东,一直致力于黄宾虹艺术理论的弘扬及版画油画国画书法的融冶探索,在曾菲的照料下,赖老在得了帕金申综合症后依旧创作了不少返朴归真、出神入化之佳构,为后人留下了无比珍贵的艺术精神遗产。

 

赖少其 松梅图


黄宾虹是“南黄北齐”“不齐之齐”的人民艺术家,如果说他是一颗纯粹的雪藏着的浑金璞玉,那么除了陈叔通、傅雷正如毛润之、陈师曾之于齐白石那样地道的黄宾虹伯乐知己外,赖少其对于黄宾虹的认知关切恰恰如徐悲鸿对于齐白石的信赖抬爱,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没有赖少其的深邃理解和鼎礼推崇,黄宾虹也不可能有今天的社会影响、艺术定位和人民口碑。

梅墨生在2002年携妻女去羊城拜访了赖夫人曾菲女士,让他饱览了百余件八十以后尤其患了重病之后的赖少其珍品,出神入化,炉火纯青。墨生应约参加了亚明艺术馆举办的“赖少其八十以后书画展”后撰文《苍凉的欢愉——八十以后的赖少其》:从发展的眼光说,暮年的赖少其作品是真正的"传统的现代化阐释",是真正具有现代感的传统中国画。赖少其艺术的魅力正有待于未来时日的证明。在二十一世纪后半叶的画坛上,赖少其具有不可动摇的探索性价值和地位。苍凉的欢愉,是一种精神基调,那是生命的最后辉煌,因其呈现的视觉感是生命的大沉重、大自由、大压抑、大解放。我相信,只有在这种绘画生命的一步步追寻与实现中的赖少其,才是忘我的、欢快的。他在绘画的敞开中敞开了自我生命的真实,绘画绽放了赖少其,生命因而永恒在视像里——人类的现世宿命:欢愉的苍凉。

 

赖少其 临程邃《独往秋山图》


赖少其艺术馆这次推送的“黄宾虹赖少其萧龙士艺术大展”可谓给庐阳的星空点缀得格外瑰丽绚烂。赖少其作品文献也特别丰满多元,赖少其是革命家、社会活动家、画家、篆刻家和诗人,既是中国作协会员也是西泠印社社员。不仅是华东美协主席也是上海中国画院的倡议人。作为画家的赖少其我们都知道,他是具有开拓精神的艺术家,独创“以白压黑”之法,在深刻体悟宾虹的虚实之间更重虚的意外,笔墨特质上汲取程邃的苍朴深闳和戴本孝的简约空灵,结构上则借鉴唐寅龚贤之温润恬淡,可以自由将姊妹艺术诸如音乐、舞蹈、文学、油画、版画、雕塑等融化于其国画中,赖少其就在一副《小仓兰之图》中谈及——“当你采取传统风格时应注意时代精神,当你接收外来影响时不要忘记自己是中国人,不要画谁亦不喜欢的作品。”

 


缘于早先曾与忘年之交王琦、汪刃锋等版画家有过鸿雁因缘,书作曾与莫测同载《人民日报》和晁楣同载黑龙江《老年报》,王琦老也提供了力群和彦涵两位版画前辈的通讯地址,可惜可憾的是未及联谊他们便不辞而别,由此也就对那些具有强烈冲击力的版画才有了更多理解和关注,在王琦老寄赠的一套专辑文献中,了解到不少关于赖少其在鲁迅创导下为新兴版画事业所做出的不朽贡献,尤其以版画作为奋斗不止、战斗不息的时代号角发挥不可磨灭的作用。值得庆幸的是,中国版画家协会起初也是在徽州屯溪成立的,而赖少其正是创会元老之一,展览中就推出不少鲁迅写给赖少其的系列书简,以及鲁迅收藏诸多赖少其精致袖珍版画,尽精微而致广大。

 


感知赖少其还是少不了对其书法的探究和诗词的品味。还是从展厅里最让我心潮澎湃的巨制横幅中堂楹联说起,“为月窗从破,因诗壁重泥”,典型“赖体”每字近尺见方却夺目,漆书的憨拙天真自然淳朴,觉着豁达散怀又欲放还收,既有磅礴气势亦然生动可人;两帧手卷都是从容率真之行书,一幅为其于已巳春节在木石斋悬挂黄宾虹教言:……学之越像离之越远也,另一幅《海赋》:


一九八三年登厦门鼓浪屿日光岩,向东远瞩,汪洋一片,不胜感慨,因作海赋焉——郑成功,国破家亡,焚青衣,投笔从戎,水操台尚在,海上雄风。三百年后,枪声再起,炮声隆隆;人都道英雄山,血染山红,我此来,海峡两岸,渔船如梭,海阔天空。微风飘荡,楚语吴音,尽与家乡同。


再看看《落花曲》,是赖少其吊严凤英诗词手札——

 

十年落花无数 

何来锦囊 

亦无埋花处


花在泪中难为土 

举起招魂幡 

犹有伤心处


春满江淮花起舞 

燕子已归来 

君在九天碧落处


作品依旧以严谨敦实的爨宝加金农隶楷风娓娓道来,如歌如诉,不禁为严凤英的悲切痛挽,更为赖少其发自肺腑之真心真情而动容而共鸣。

 


赖少其爱黄山师黄山,堪称真正的黄山之友,多次卧雪眠云于斯,画了众多如此多娇大好河山,写有不少赞美黄山诗词,这里我们再来回味两首黄山诗词以窥探他对古典文心的大千气魄和第二故乡的一片深情。《天都峰赋》:


若非大手笔,难画黟山图。云来天欲覆,日出地吐朱。墨酣夹风雨,一点为天都。图成神鬼泣,百岳竟狂呼。吁嗟乎,余生八万九千岁,始信高士巨眼识沉浮。


《自度曲(登莲花峰观皖南事变故战场有感)》:


一声长啸,宝刀出鞘,一刀两刀,砍得崖裂、峰转、瀑泻、山摇。站在莲花峰上,遥瞰白云滚滚,苍茫处,犹闻战马咆哮。最可叹,指挥失误,九千健儿误入敌阵,此恨难消。千古事,胜与败,何必牢骚。白发萧萧,战袍未锈,宝刀在腰。站在云霄上,脚下群山俯伏,耳听万松涛。



“巨大的建筑总是一石一木垒起来的,我们何妨做做一木一石呢?”这是鲁迅1935年写给赖少其书简中的话,于是木石精神也成了赖少其人生艺术的理念和导向,遂取为斋名以铭。赖少其离开生活工作的安徽回到岭南后进行了“丙寅变法”,其艺术的时代变革创举不亚黄宾虹齐白石朱屺瞻的衰年变法意义,前不久由上海中国画院与赖少其艺术馆联袂举办的“木石传真——赖少其文献作品展”就让我们领略到烂漫多彩的独家圣境。

 


“德高艺纯”是赖少其艺术馆题名者饶宗颐为赖少其题词,真正精准地写意了我们心中一样又不一样的赖少其。“歧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流连之际,在赖少其艺术馆的留言簿上写下“赖老不赖”四个字,此时此刻庐阳的冬日暖阳正映射在湖面上,那么奇崛,那么肃穆,那么平净,那么温和……


江海滨于徽州新安艺舫

2017.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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